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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时期密国及其贵族研究的回顾与思考

来源:灵台县文旅局 作者:王亚楠 发布日期:2022-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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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周时期密国及其贵族研究的回顾与思考

  姜俊华

(灵台县博物馆,甘肃 平凉 744400)


甘肃省灵台县位于泾河二级支流达溪河流域和一级支流黑河流域之间。根据传世文献和考古资料,灵台地区在西周时期封有密国。在密国时期,有密康公、潶伯、图片伯、并伯、光父、乖叔、吕姜等不同等级的贵族,学界普遍认为他们曾经在密国一带进行军事驻防或进行政务管理。笔者试作以简要概述。

关于密须氏及密国,《史记三家注》、《汉书》、《后汉书》、《括地志》、《读史方舆纪要》、《元和郡县志》、《舆地广记》、《资治通鉴外纪》、《诗经大雅皇矣》等史籍都有记载。

上世纪60年代开始,由于大兴农田改土,在灵台这一狭小地域发现了大量西周墓葬,如:百里洞山、寺沟,蒲窝郑家洼,中台的红崖沟,新集的东庄(崖湾),什字的姚家河,西屯的白草坡,独店的景村、西岭,邵寨的新民等处[1]。特别是在百里镇洞山西周墓中,发掘出西周饕餮纹铜鼎,在洞山西周墓附近,发现46座东周墓葬,发掘了8座。这对密都百里的考证有重大的参考价值。[2]

关于密须氏及密国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20世纪70至80年代中期):

1967年和1972年,灵台白草坡西周墓成功发掘,出土了成组青铜器,这是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引起了学术界对灵台地区密须文化的关注。魏怀珩、伍德煦先生通过对这一重大发现的研究,认为灵台县就是古密须国之地,百里镇是密国故城,但需进一步勘察[3]。初仕宾先生在简报中说,在商末周初,在甘肃省灵台县百里镇附近,有姞姓异族方国密须。根据《史记﹒周本纪》记载,文王伐灭密须[4]。李学勤先生通过对白草坡、洞山、姚家河、西岭西周墓出土青铜器的研究,认为灵台地区有姬姓密国,密城为百里[5]。

从这一阶段来看,几位学者研究的重点为白草坡西周墓群,关于密须氏及密国这一课题,并未深入展开探讨。

第二阶段(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

李仲立、刘得祯先生在对以前的考古发掘资料和文献资料全面整理的基础上,对密须国文化进行了初次探讨,提出了姞姓密须国说。认为密须国地望在今天甘肃省灵台县百里镇,百里镇有密须国故城。密须国立国之前为氏族部落,立国后经历文王伐密、共王伐密,一直持续到春秋时期秦国建立密县。还认为密须不是殷商属国,文王伐密后改姞姓密国为姬姓密国之说是不可信的,姬姓密在今天河南省密县。并明确指出“密须国的版图可能包括今灵台县邵寨、独店以西,泾川黑河以南,陕西陇县、千阳以东包括麟游西北的一部分。[6]”照此说法,密须国与密国不分,都为姞姓,其版图与今灵台县大致相当。

何光岳先生重点研究了密国的来源和迁徙路线问题,认为密国为黄帝族之裔姞姓之后,居于天水南山,夏商时由部落而建密国,后东迁甘肃灵台一带。密国又称密须。密国被周文王伐灭后,姞姓密国残族以后沿渭水向东迁移至陕西、河南、山东一带,于是有了密须、商密、高密等地名。河南密县的密国,为灵台东迁姞姓密人所建,被周宣王所灭。在灵台的密须故地,仍建姞姓密须国,在密康公时被周共王所灭[7]。

这一阶段三位先生的一些观点相似,如灵台商周时均为姞姓密须国,未封姬姓密须国;密都位于百里镇,同意密须国版图范围等,但河南密县的密国是姞姓还是姬姓等观点还有争议。何光岳先生之后,密国研究一度陷入了沉寂。

第三阶段(21世纪初至现在):

2007年,夏德靠先生独辟蹊径,重点研究了共王灭密的原因。他认为姬姓密国不在河南郡,是封在商代姞姓密须国故地,即甘肃省灵台县。密康公和三女同为姬姓。周共王灭掉密国,是因为密康公违背了“同姓不婚”的周礼[8]。

2010年以后,密国研究呈现出争鸣局面,多位学者进行了系统而深入的研究。

杜赟清先生就有些学者“密须”和“密”混淆的误区进行考证,认为密须氏为商末时期位于西部统治边缘的姞姓氏族部落,尚未正式建国,而密国为西周的姬姓封国[9]。辛怡华先生与其观点相似,但对密国地望在百里镇仍有疑议[10]。

马林伟先生以周文王伐密为界限,认为以前为姞姓密须国,以后出于结盟的目的,将姞姓密须改为姬姓密须。其中关于密须国时代、地望及版图的说法与李仲立、刘得祯先生的观点相似。但关于周共王剪灭密须原因的分析,有点牵强。他认为周恭王因怀疑密康公有异心,为稳定后方,遂出兵伐灭密须国[11]。想来密须国既然为西周属国,应当为抵御戎狄的堡垒,怎么遭剪灭后反而可以稳定后方?况且“共王游于泾上,密康公从”,从“从”的态度上说,密康公没有明显反意,因未献三女而怀疑有异心,理由显然不够充分。笔者还是认可夏德靠先生的观点。

梁云先生根据文献记载,指出商代晚期在甘肃灵台有姞姓密须国,由于领土扩张,被周文王征伐而覆灭,后又在其故地建有姬姓密国。并指出,灵台境内现无商文化遗存,现发现的商代遗存(含长武碾子坡遗存)可能与密须国有关。但西周时期的遗存,如洞山西周墓、姚家河西周墓、西岭西周墓,都是典型的周人葬式,应是密国的遗存,与密须国没有关系[12]。

徐文婷女士通过对陇东周人墓葬的研究,认为商周时有姞姓方国密须国,并对文王伐密后是建立姞姓密须国还是姬姓密国进行了分析,认可建立姬姓密国的观点[13]。

从本阶段上述学者的研究可以看出,商时期灵台地区虽然有姞姓密须国和姞姓密须氏的争议,但对西周时期灵台地区有姬姓密国的观点,学界渐渐接近达成共识。

然而刘绪先生认为,在西土地区,西周王朝都没有封建诸侯的记载,仅能见到“某伯”的记载。并举例说,即使最西面的秦,终西周一朝,也仅封为大夫。因此,西周王朝在西土地区仅封有较多的采邑[14]。据此观点,灵台地区的西周属国密国是不存在的,密康公及潶伯、图片伯、并伯、光父、乖叔、吕姜等贵族,都是采邑于灵台地区,且家族存在时间不长。

特别需要说的是,2013年,宋江宁先生对达溪河流域进行了考古调查,发现龙山时代达溪河流域社会发展达到高峰,遗址多达149处;商晚期遗址数量锐减至11处;西周时期,由于外来人口充实和发展,遗址呈现恢复性增长,达到62处,而且重要遗址都集中于西周早期[15]。有关资料为研究灵台地区的周文化奠定了坚实的考古学基础。

囿于视野所限,现仅能回顾上述学者的研究成果。经过综合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达溪河流域未发现中原二里头文化遗存[16],且商文化势力最西止步于关中扶风、眉县一线[17],灵台地区出土的商代器物为商器周用现象,可见灵台地区无夏及商文化遗存,密须文化可能为独立发展。文王伐灭密须前后一段历史归入先周时期或较为妥当。

2.龙山时代遗址众多,这足证密须氏族部落较为强大,所以才有“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共”的记载。灵台地区在商代晚期遗址锐减,如果不是生存环境恶化造成的后果,那就可能与周文王伐灭密须,密须氏东迁这一重大事件有关。

3.在西周初期,由于姬姓密族等贵族家族的迁入,灵台地区的社会力量有了一定的恢复。根据近年研究,灵台地区封有西周姬姓密国。后由于猃狁等戎族入侵,加之共王短视,剪灭了密国,密国社会在西周中后期出现衰落。

4.有学者认为长武县碾子坡遗存族属可能与密须国有关,而麟游县园子坪遗址同属“碾子坡类型”[18]。调查发现,在园子坪遗址周围还有连家山遗址、山根遗址、白家崖窑遗址等西周时期遗存[19]。碾子坪遗址位于长武县黑河左岸,园子坪遗址位于麟游县天堂镇。结合李仲立、刘得祯先生的密须国版图范围,笔者认为密国版图向东有所拓展,大致以黑河和岍山(即关中北山)为界,北和东到黑河,西和南到岍山,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地理单元。

接前文所述,李学勤先生认为,密国在密康公时,被周共王剪灭,“泾伯、媛伯、乖叔等,大约是密国的贵族”[20]。胡子尧先生引李学勤先生的观点说,灵台地区发现的西周青铜器墓主为密国贵族,其时代也与姬姓密国相当[21]。杜赟清先生认为,灵台地区白草坡、崖湾、景村、洞山、姚家河、西岭、寺沟、郑家洼等八座西周墓葬都为密国遗存[22]。因此,潶伯、图片伯、并伯、光父、乖叔、吕姜等墓主为密国贵族,当无疑议。

1.密康公

关于密康公,《国语·周语》及《史记•周本纪》都有记载。从中可知,密康公作为密国最后一位封君,私纳三女而亡国。灵台地区现有密康公墓,尚未发掘。民间传说密康公无头,后人铸金头与肉身合葬等,均不足为据。

所幸虎簋盖和图片簋的铭文记载,使我们对密康公一族有所了解。这两件文物中有“密叔”和“右”的铭刻,辛怡华先生据此认为,密叔出身密国,是穆王时管理豳师的中央执行官,可能至公爵。共王时期的密康公可能是密叔之后,可能执掌豳师[23]。

但笔者认为密康公的称呼有待商榷。西周时期的公,是对长者和位高者的尊称,而非爵称。公多用作贵族对其死去的祖考的尊称,类似于后世的谥号,分为两类,一类是日名加公,一类是氏名加公[24];据此,密康公应为密公,当时应无密康公的说法。《国语》是春秋时期作品(此尚有争议),在春秋时期,诸侯、国君不论其生前爵位是候伯还是子男,死后谥号一律为公。正如南宋郑樵在《通志·谥略》中所载:“生虽候伯,死必称公;生不逾等,死必加等,先王之通制也。”汉代虽恢复了谥制,但命名程序简单,没有形成制度[25]。《史记》是汉代著作,司马迁必然会受到汉代谥法制度的影响,或根据前人惯称,对密国最后封君书作密康公。在西周时期,公的地位极高,对周天子有指导、辅佐、监护的责任,如周公,召公,还有周公的儿子伯禽。即便密国是西周属国,密康公也必不称公,只能说地位显赫,与周王同为姬姓,周王为大宗,密康公为小宗,在密族中,密康公为大宗,其他伯叔季辈为小宗。密康公应是后世对其的谥号。

2.潶伯、图片伯。

潶伯、图片伯见于白草坡西周墓群。1967年至1972年,甘肃省文物考古队在灵台县西屯镇发掘西周墓葬九座,车马坑一座,内出土铜器1063件,内有铭文者共24件,其中M1出土的潶伯尊、卣上铭“潶伯作宝尊彝”;M2出土的图片伯鼎、簋、尊、卣上铭“图片伯作宝尊彝”,同一墓葬出土的Ⅱ式盉,觯、爵的铭文简化为“图片伯作”、“伯作”。M1、M2墓葬出土器物均属于康王时期[26]。

另外,2006年,西安发现图片王尊,内底有铭文“图片王作图片姬宝尊彝”。吴镇烽先生认为图片伯、图片王为同一部族,由于图片图片通婚,图片国故地在现在宝鸡、陇县一带,因此图片王尊可能出自灵台[27]。这一发现对研究图片氏宗族很有帮助。

从潶伯、图片伯墓分析,内有腰坑,出土的角、簋等器物,上铸有族徽,日名,而图片王和图片姬能通婚,足证潶伯、图片伯为非姬姓贵族[28]。初仕宾、马林伟先生均认为,潶伯可能是殷商族子姓微子之后,降周后被派到密国驻守[29][30]。另外,潶伯、图片伯军事地位突出,潶伯、图片伯墓随葬兵器300余件。潶伯墓中出土了8件带族徽铭文的文物,由于商人多用族徽,所以这些器物应是伐商所得的掠获品。图片伯墓中出土人头形戟,很特殊,人像浓眉深目,披发纹面,应是鬼方(猃狁)战俘的形像。潶伯墓陪葬的铜戈中,既有三角形援的戣戈,也有带銎的戳戈,还有夔纹、虎纹的戈以及戚和环形大钺。《尚书·顾命》说:康王宫殿的近卫武士执:“戣”、“戳”、“戚”、“钺”。潶伯的这些特殊兵器很可能是王对潶伯功勋的奖赏。还有,潶伯墓中还挖掘出一件铜盉,上有铭文“徙遽图片作父乙”。“徙遽”是快速传递,“徙遽图片”是掌管邮驿的官职,说明驻防密国的潶伯,管理邮驿和向西传达王命是他军政的要务之一[31]。

3.并伯

并伯见于东庄西周墓群[32]。1981年抢救性发掘墓葬一座,出土并伯作象首足铜甗一件,腹内上部铸有“并伯作宝彝”五字铭文。

马保春先生认为,并氏、并国源于山西石楼一带,并可能因山西有吕梁、太行两座山南北向并峙而得名。商晚期,并族一支迁到山东半岛,另一支迁到关中西部的岐山县一带,西周初年迁到陇东泾水上游一带,并伯一族可能迁至灵台一带[33]。由于并伯墓所反映的信息量有限,只能推测其与潶伯、图片伯身份相当。现收藏于兰州市博物馆的“祖癸乙”青铜盉及卷体夔纹青铜簋,据传出土于灵台县新集万宝川农场[34],出土地距东庄墓群很近,可能与并伯有关。

4.乖叔

乖叔见于姚家河西周墓群[35]。1972年至1973年,在什字镇姚家河先后清理墓葬5座,出土器物156件,时代相当于康王时期。其中M1出土铜鼎1件,腹内阴铸铭文“乖叔作”,可见此鼎为乖叔所做。辛怡华先生认为,乖叔为乖氏宗族或乖国第二世系。联系收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的乖伯簋,认为古乖国可能座落于泾河二级支流达溪河两岸[36]。徐文婷女士与辛先生观点相似,并认为乖国可为伐商同盟的八百诸侯之一[37]。

5.吕姜

吕姜见于西岭西周墓[38]。该墓葬1972年发现于现独店镇吊街村西岭社,甘肃省博物馆文物队及灵台县文化馆抢救性清理,大体为长方形土圹竖穴,共出土器物10件。内有铜簋1件,器底有铭文“吕姜作簋”。吕姜簋现收藏于甘肃省博物馆。

吕起源于姜戎,是四岳之后,新石器时代由甘肃东部迁居山西汾河中游一带。吕的一支为姜太公吕尚,因助周灭商被武王封于齐(今山东淄博)[39]。其子孙后裔分布于齐和陈仓一带,有吕、姜等多姓家族[40]。梁云先生根据吕王壶及吕姜簋铭文,认为吕国的地望在泾河上游一带,可能在庆阳地区[41]。吕姜是女性,其名是父家国(族)吕加父家的姜姓[42]。因吕、密通婚[43],吕姜即吕国(族)姜姓女子嫁到密国,后葬于密国,“吕姜作簋”即吕姜为自己做的祭器。由于西岭墓未见到兵器,吕姜应为贵族采邑里的基层女官[44]。

6.光父

光父见于灵台县蒲窝乡郑家洼西周墓[45]。1976年5月,灵台县文化馆抢救性清理西周墓葬1座,为长方形竖穴墓葬。因破坏严重,结构及葬制均无法辨认。共计收回和清理文物16件。根据墓葬中残余熟土二层台及器物特征判定,该墓时代为西周早期。其中追回铜鼎1件,腹内壁铸“光作父戊”铭文。这句铭文是祭辞,“光”是作器者,“父戊”是日名,为被祭祀者,此鼎是“光”给叫“戊”的父亲所制作的一件祭器[46]。胡子尧、马林伟先生断定该墓为殷遗民墓,徐文婷女士在此基础上,对金文及葬俗再做分析,确认该墓墓主为殷遗民[47]。

学界系统考证和研究密国及其贵族的历史及文化,已历半个世纪。但迄今在有关研究上仍然存在较大分歧。笔者结合学界的讨论,试就以下方面谈谈自己的理解。

1.要用西周时期西土视野研究密国历史。

刘绪先生通过对西周时期西土地区周文化因素遗存的考察,认为西土的腹地在陕西关中一带,其北线在甘肃平凉和庆阳的南部,包括灵台县白草坡西周墓地、崇信县于家湾墓地、宁县焦村西沟西周墓地;西土的外围地区西到甘肃的礼县、甘谷一带,北到宁夏南部的固原和陕北南缘洛川一线,南到秦岭以南的丹水上游一带[48]。这一观点体现了陇东的南部与关中地区地域相连,文化相似的特点,把陇东的南部与关中地区看做一个整体进行研究,拓宽了陇东地区周文化研究视野,对灵台地区密国的研究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灵台县位于陇东南缘,秦陇交界之处,南接关中北山,翻越关中北山即可进入渭河谷地。而关中北山整体海拔不高,易于翻越,所以灵台地区自古与关中盆地交流频繁。而密国位于西北诸戎通往关中的咽喉要地,扼守三条军事要道,即北扼泾河河谷的长武、彬县一线,西扼汧河河谷的陇县、千阳一线,南扼关中北山的麟游、凤翔一线,是保障宗周、歧周西北安全的门户枢纽。周王朝分封密国,派驻贵族,是维护关中王畿安全的战略性安排。

灵台地区西周时期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无不与关中地区息息相关。根据《诗经·大雅·皇矣》、《史记·周本纪第四》、《左传》、《帝王世纪》、《灵台县志》等史籍方志记载,周文王灭密,起因是密须氏“侵阮徂共”,但其真实目的是必须把密须氏之地及其邻边广阔区域掌控在手,构成稳固的后方。同时泾渭流域当时分布着相当多的氏族邦国,特别是泾水流域,密须氏势力最强,征服密须,也就征服了泾水流域,使其他小国成为灭商的同盟势力。周初分封密国,并不断派驻大量贵族,是为了抵御北方戎族侵扰,巩固西周王朝弧形防御战略的需要。后周共王以不尊周礼为由,剪灭了密国,使西周弧形防御战略出现缺口,加速了西周王朝的灭亡。

灵台地区出土的西周青铜器,器型纹饰等方面与关中地区有诸多共性因素[49]。杜赟清先生对此有深入的研究,这里不再赘述。

因此,研究密国历史,一定要在西土大背景下,重点考察西土腹地的周文化因素,否则容易偏离方向。

2.灵台地区当有密国,但潶国、图片国、乖国之说尚需谨慎。

有学者在其论著中称潶伯、图片伯墓为潶国、图片国墓,乖叔墓也为乖国墓,笔者以为不够谨慎。伯的本意是头,引申为首领,伯长,这与西周的嫡长子继承制有关,实际上就是宗族长,用于同辈贵族(即伯仲叔季)的长幼排行。无论是称伯的大宗,还是称仲叔季的小宗,他们尽管有各自封邑,且经济及军事上有一定的独立性,但都臣服于周天子,身份不等同于国君[50]。学界普遍认为灵台地区有西周属国密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在这一狭小地域内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西周封国,密国之内也不可能有国中之国。因此,潶伯、图片伯墓及乖叔墓称作家族墓地更为妥当,称其为“某国墓”有失严谨。

3.密公对密国诸贵族有因治职责。

笔者同意密康公为密国之封君,其余贵族均采邑于密国境内的说法。如果把密国历代封君称作密公,密公应与潶伯、图片伯、并伯身份等级相当,为第一等级,但密公地位高于伯族;乖叔、吕姜、光父为第二等级;其余为普通国人[51]。这一时期密国的政治结构为:密公—潶伯、图片伯、并伯、乖叔、光父、吕姜—普通国人与野人[52]。密公对其它贵族有因治之责,其统治内容包括密国的防卫、征收赋税等具体事宜[53]。密公指挥潶伯、图片伯、并伯等族抵御猃狁等北方游牧部族的进攻,有力的拱卫了西周王畿的安全。这是姬姓贵族对非姬姓贵族的既用且防的统治手段,和当时西周王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理状态有关。

由于传世文献记载简略,考古资料不足等原因,密国及其贵族研究仍存在较大空间,还有很多需要商榷的地方。如密都百里及密康公墓没有发掘,密国世系不明;密国诸贵族考古资料少,缺乏信史佐证等等。相信随着学界的不断努力,密国及贵族的研究必将取得更大的成果。


[注释]


[1]姜俊华:《西周时期密国的战略地位》,《丝绸之路》2020年第3期,第67~68页。

[2][38]吴礽骧:《甘肃灵台县两周墓葬》,《考古》,1976年,第42~43页。

[3]魏怀珩、伍德煦:《灵台白草坡西周墓》,《文物》,1972年。

[4][26][29]初仕宾:《甘肃灵台白草坡西周墓》,《考古学报》1977年第2期。

[5][20]李学勤:《西周时期的诸侯国青铜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第48页,1985年12月27日。

[6]李仲立、刘得祯:《密须国初探》,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年第4期。

[7]何光岳:《密国的来源与迁徙》,《长沙水电师院学报》第6卷第2期,1991年5月。

[8]夏德靠:《共王灭密原因之推测》,《黔西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第1期,2006年3月。

[9]杜赟清:《浅议密须氏与密国的区别与联系》,《新西部》,2013年7月31日。

[10][23]辛怡华:《密叔、密国及相关问题》,《三代考古》,2019年10月31日。

[11][30]马林伟:《关于密须国的几点认识》,《才智》2014年第3期。

[12][41]梁云:《陇山东侧商周方国考略》,《西部考古》(第8辑),2015年6月30日,第104~105/116页。

[13][37][47]徐文婷:《西周时期陇东周人墓葬研究》,辽宁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4月。

[14][48]刘绪:《西周西土的考古学初探》,《周原》第一辑,陕西出版传媒集团、三泰出版社,2013年,第32-38页。

[15][16][19][51]宋江宁:《2013年达溪河流域考古调查报告》,《西部考古》2017年第1期,第53/56页。

[17]杨锡璋、高炜:《中国考古学﹒夏商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12月,第55页。

[18]牛世山:《周族起源与先周文化研究的回顾与思考》,《三代考古》(七),2017年10月,第458页。

[21]胡子尧:《泾河流域西周墓葬研究》,吉林大学学位论文,2017年5月。

[22][49]杜赟清:《从白草坡到周原——论西周密国地区独特的青铜文化》,兰州大学硕士论文,2014年。

 [24][50]刘源:《五等爵制与殷周贵族政治体系》,《历史研究》2014年第1期。

[25]王泉根:《中国谥号的文化解析》,《文化学刊》第10期,2015年10月,第29~30页。

[27]吴镇烽:《近年新出土的铜器铭文》,《文博》,2008年3月15日。

[28]张懋镕:《西周铜器族属浅议》,《周原》第1辑,2013年9月,第68~69页。

[31][34]王春法:《丝路孔道——甘肃文物菁华》,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20年7月,第170/164~165页。

[32]史可晖:《甘肃灵台又发现一座西周墓》,《考古与文物》,1987年5月。

[33]马保春:《先秦并地、并国、并州考论》,《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5期,第26页。

[35]甘肃省博物馆文物队、灵台县文化馆:《甘肃灵台县两周墓葬》,《考古》1976年第1期。

[36]辛怡华:《甘肃灵台姚家河墓地与古乖国》,《宝鸡文理学院》(社会科学版)第37卷第2期(总第176期),2017年4月,第25~26页。

[39]何光岳:《吕国的形成与迁徙》,《史学月刊》1984年第三期,第8~9页。

[40]杨建国、杨东晨:《论姜子牙家族的事迹及其历史贡献》,《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3卷第3期,2006年6月。

[42]董笛音:《西周金文中女性称名资料的整理与研究》,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9年5月。

[43]徐少华:《吕国铜器及其历史地理探疑》,《中原文物》1996年第4期,第67页。

[44]王进锋:《西周时期的女性官员》,《社会科学战线》,2017年10月1日,第71~72页。

[45]刘得祯:《甘肃灵台两座西周墓》,《考古》,1981年11月15日。

[46]张懋镕:《周人不用日名说》,《历史研究》,1993年10月15日,第175页。

[52]徐良高:《家国天下——西周的社会与政体》,《三代考古》(七),科学出版社,2017年10月,第490页。

[53]王坤鹏:《西周异族邦伯考》,《古代文明》2016年4月第10卷第2期,第44页。